【冻7】凛冬来信TE:又一冬
完结篇
前文见合集
这个其实才是我一开始构思的结局，HE太像一场美梦了
01.
487拧动门把，陈旧的开合页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轻响，冷空气顺着推开的门缝灌入，扎在空荡荡的脖子上带来尖锐的痛感。邹云辉想伸手拉住他，可他身法灵巧地躲开了那只手，半个身子站在门外，平静的眼里含了丝诀别的意味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云辉哥，那个人向来说话算数，”487强硬地推门想把它关上 “我只要出去，你们都不会有危险。”
那一刻邹云辉想抛弃一切只为把他拉回来，可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。他忘了，这里不止有他们，还有几百个与他们无冤无仇的村民，不该由这些人来承担后果。
“就一会儿，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。”487勉强笑了一下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，可是邹云辉记得他曾经对基地流露过什么样的感情，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回去，一点也不想。
趁着邹云辉愣神，487松开手，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消失在屋外。他连忙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跑去，一路上听见许多惊慌失措的喊叫，不少人虽然不明情况，但都开始收拾东西逃跑。
“小邹!”有人朝他问道，“这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有人来找添顺，要把他带走。”邹云辉神色凝重，“你们看见他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”那人犹豫片刻，还是接着说，“你家那个孩子，到底……”
邹云辉转过头，没有勇气和他对视。他在听说487的那些故事之后就已经有过暗自猜测，迟早有一天，那个研究员会找上门来，或许会害了村子里所有人。
可是他假装出来的岁月静好实在太吸引人，他不舍得打破，不舍得放手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是我的错。”
几架直升机降落在广场空地上，临时帐篷支起，爱丽放下手里的扩音器，问身边的狮子，“你说他会来吗？”
“你问我干嘛，你不是‘最了解’他的那位吗？”狮子翻了个白眼。
“那我觉得他不会来。”爱丽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，没有找到那个想看见的人。
“哦，我跟你意见相反，”狮子没好气地说，“我说了多少次了，他不是机器人。这段时间他肯定住在这个村子里，和这儿的人说不定都有感情了，你用这样的话威胁他，他会来的。”
爱丽没回答，然而下一秒他突然侧过身子，躲开一道正面向他劈来的白光。利刃离他的颈侧只有几寸，却没办法再向前，因为他正好也用袖子里抽出的军刀抵住了来人的喉咙。
“87!”狮子吓得后退一步，487完全是凭空出现的，爱丽也只在受袭前一瞬才感受到他的存在。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暗中发力，最后还是爱丽率先松开手，一脸无所谓地问，“你要杀我？”
“我不想跟你走，”487声音沙哑，“你为什么一定要来？我不是最完美的实验体，你明明可以去培养更好的。”
“保密协议呢？”爱丽说，“你不会忘了吧，让你这种怪物满世界乱跑，被发现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不是怪物……没有人说我是怪物。”
爱丽挑了挑眉，“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告诉这里的蠢货了？”
“爱丽!”狮子皱起眉警告了他一声，爱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观察着487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，“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，知道的人，都是要灭口的。”
02.
“你说什么？”487声音发颤，他扔下匕首冲上前揪住爱丽的领子，眼眶一片血红。狮子费劲地把他们拉开，爱丽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，“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你这些天都和谁住在一起，大概就是那个人吧。”
“我不会让你——”
“——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做什么？”爱丽打断他，转过头时却发现那柄掉在地上的匕首此刻正抵在487的脖子上，它已经把那块娇嫩的皮肤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口子，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。
“我杀不掉你，也不会跟你回去。”
那是爱丽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人的影子，或者说，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狮子的车轱辘话——487确实是一个完整的人。
他想起487无数次倔强的反驳，即使会受到惩罚也要反驳他，我不是怪物。爱丽听到这句话总是一脚把他踹进地下训练室肮脏的泥水里，轻蔑地冲他笑一声，“你做梦吧。”
爱丽是完美的基因改造人，并且是为数不多自愿参加实验的人。487被他随便踹一脚都会疼的眼前模糊，他倒在脏水里看自己的影子，只有一双眼睛明亮。
“我跟你走，你不能伤害这里的人，”他喘着粗气说，“任何人都不行。”
爱丽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致，“我倒好奇，你认识了一个什么样的人，要像这样护着？”
487的嘴唇翕动几下，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。
“如果回去了，我不会再给你出来的机会，”爱丽也不在乎487不理他，自顾自继续说，“任务也用不着你了，你就安心待在基地，用你的基因做改进试验的样品吧。”
487低下头，脑海里只剩第一次遇见邹云辉的时候，他暖阳般的笑脸和小心翼翼的照顾。
邹云辉是第一个对他温柔的人。
他好想再抱抱他，他好想再听他喊一次“添顺”，看过来的眼神里含着一整个春天。
可是那些本来都不该是他拥有的，这只是一次意外的相遇，往后回归正轨，就当短暂的拥有也是永恒吧。
他们登上直升机，487靠窗坐着，爱丽坐他身边，直到起飞时，他看见一个黑点从人群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，被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风掀得站不稳。
他知道那是邹云辉，可是噪音太大，他听不清他声嘶力竭的呼喊，北风呼啸，带来几片破碎的雪花，像是宣告着冬天还未结束。
487没有哭，他习惯了失去所有，从诞生在基地的那一刻起，他的命运早已注定。
只是他实在很怀念小屋窗台上亮晶晶的玻璃球和旧巴巴的小锡兵，更怀念邹云辉拥抱他的时候，心里那种坚冰融化的感觉。
很温暖，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怕。
03.
邹云辉走在结冰的水泥路上，这些天刚开始化雪，白天融化的雪水到晚上又结成冰，路面湿滑。
十年过去，村子终于打通了通往外界的道路，邹云辉昨天刚刚从温暖的南方水乡回来，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巨大的变化。
“这是……小邹吗？”路边小摊上有人试探地跟他打招呼，邹云辉微笑着点头，“是我，好久没回来了。”
他在外漂泊十年，为了寻找一点487口中那个基地的蛛丝马迹，却始终无果。村民们大约都不太记得他走出村子的原因了，只记得那天他像发疯一般，带上行李要往北去找那条只是多年前听说过的铁路。
“小邹啊，这边有你的信，”那人朝他招手，“王伯跟我唠叨好几年了，怕是你惦记的那个孩子寄来的。”
邹云辉一下子定在了原地，半晌才愣愣地问，“您说什么？”
“信啊，给你的。”
他精神恍惚地跟着走进一间狭小的旧屋子，通路之后村民们商量了一番，把这屋整理整理当做收发信件的邮局。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泛黄的信堆里翻找了一会儿，把一沓信堆在了柜台上。
“这些都是给你的，实在太多了，我觉得可能有什么要紧事。”老人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还十分通透。邹云辉双手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，信封上地址的字体漂亮工整，而下方则是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:添顺致云辉。
亲爱的云辉:
见字如面。
我努力学习了很久，狮子终于说我这封信合格了，可以寄给你。如果它被弄丢了，我就再写一封，直到你回信为止。
现在的你过的好吗？我过的还不错，就是每天出不了门，有一点无聊。实验室里的四季没有分别，我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。北方的雪再冷也没关系，如果可能，我真愿意在那里度过一生。
爱丽同意我寄信出去的条件是要配合实验，我其实很不喜欢，因为每次提取基因都疼的我差点晕过去。可是我太想和你说说话了，云辉哥。我开始担心，要是这封信到不了你手上怎么办啊。
添顺
亲爱的云辉:
见字如面。
果然，你没有回信。狮子说信件这种方式是很不稳定的，让我别灰心，说不定哪天你就看到了。
我好想你，我想吃你煮的瘦肉粥，还有烤鱼。我吃不惯基地的营养膏了，因为你做饭实在太好吃。
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？过得好吗？我走了之后你会想念我吗？期待你能回信，哪怕几行字也好。
添顺
亲爱的云辉:
见字如面。
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你了，你说你在南方找我，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。我跟爱丽发了一顿脾气，差不多是打了一架，其实是我在无理取闹，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。
我觉得认识你是我不幸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，每次觉得痛苦，我就会回想你对我说过的话，还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光，好像痛苦就会减轻。
狮子说，这种心情可以叫做“爱”。他说我应该告诉你我爱你。
我不知道爱是什么，我只知道，狮子的话总是对的。
添顺
亲爱的云辉:
见字如面。
那个梦是真的吧，你肯定不在家里了，不然会这么多封信都不回我吗？
前几天基地里有一个比我大几岁的改造人死了，不是受伤，就是毫无预兆地，爱丽因为这件事忙了几个通宵，没空管我。
狮子很难过的样子，他说基因改造人的寿命可能大大缩短了，那我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一天，而且很快？
能等到你回家的那一天吗？
添顺
………
邹云辉感觉有人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，这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，怎么都擦不干净。
信还有很多封没拆，他抬起头，眼前模糊得看不清窗外的景色。
他曾经后悔过无数次，只因为不够勇敢，而错过与他的一生。
春天到底来了吗？
可雪还没停。
雪一直下。
end.
